契可尼的迷惘

*标题灵感来自实验性短片《午夜的迷惘》

*契可尼效应:对于未达目标的事记忆犹新,对于已有结果的事情容易忘怀。

*作者非常喜爱《双峰》,所以有部分彩蛋,不影响阅读。

来自 @檀爬墙 老师的约稿,爱她)



总而言之,你不会面对着一个十六岁的男孩,花上四到五个钟头跟他讲什么是洛希极限。你维持这个定理的前半截守则修身养性超过二十年多几个月,或者说,你此刻正在进行时的一生,都在为了这个而本能化去努力。

 

为了自己不会被撕碎,你从自身下手,克拉克肯特飞行时避开星球日报的大厦,你取材避开了杜王町东方仗助可能出现的范围。你跟康一说话,跟他透露自己下个月的一点点剧情,通过读者表情来增加和编辑谈话的选择性,维持初稿还是不维持。而且康一还能作为你在繁华区的雷达,只要他的眼睛往前看,你就得在下一秒表现和他交谈时一样正常的语速并估算时间说,今天就到这吧,你的步子不能过快,平常心——只不过你不想见到另外一个个子能比你高出一头,甚至还处在发育期,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可能继承本家血统的男孩。

 

你由衷的希望全天下的高中生都和康一一样,至少你不需要仰头看他们。你对着巷子里左拐右拐,罗森旁没有小道值得你再进去叙旧,镇子如此安静,说不定下一次遇事必须要和劳拉帕尔默*案一个等级才行。安静。安静又平和。欢迎来到杜王町。你有不输于大卫林奇的底子,但所有的故事如果都发生在小镇,都是由少女死去,都要经过一系列支线和主线交替,甚至需要多个主角同时进行,那么故事会不会变得太程序化了一点?

 

但爱情故事。巴黎评论,冯内古特说我努力不让爱情进入我的小说。你对此投全票。我努力不让爱情进入我的生活。但平和下总要再多点东西,否则你找不来素材,找不来素材,你连下一次角色进餐馆要吃什么来符合他的人物标准都没有底子,这就是真实感

 

即便你天马行空,你的天马行空基于由社会和真实生活得来的地基石,人戴着脚铐跳舞才令人引起瞩目,同理,“基于真实故事改编”——小说和那些文章才能获得更多收入。

 

艺术界定理。要高于生活,但不能脱离生活。

 

但在这种生活间不包括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打好关系。他身上至少欠了你将近一千万日元,无论升贬,如果他将来的职业可以还得起的话,你还是要写个欠条出来的。欠条上要写致乔斯达产业的二世子。

 

七年后的有天你确实构思过下面的具体内容,但现在你只当这是个玩笑话,还没第一次拿到龟友百货玻璃柜台后的指甲刀有成就性,就和所有提及东方仗助的词汇一样,一样低俗。可一架遥控飞机携带南极用摄像头,次一点,普通家庭摄像头,往空中上升不超过五百米即可拍摄到全部,每一块区域都像是指甲盖那么精致。在一根手指上的所有指甲都可以全面覆盖的小地方,遇见东方仗助。

 

即便你不怎么信任颅相学,可年轻且荷尔蒙分泌过剩必定会间接促进他脑内的正义器官比任何地方都要发达。你或许应该和第一次一样,偷一把指甲刀的。

 

不管怎么说,你没有羞愧器官。你也没有尴尬器官。他见到你反而先脸红了,问你在这干什么。

 

洛希极限。人体距离。你在最后保护自己安全,算准了和他拉开一百二十公分。寻找素材而已。假如对方是杜王町的猫王,你就要让自己看起来像杜王町的特里斯唐查拉,你们俩牛头不对马嘴,最好用不上自己开口,就有一帮人过来先把你们俩给解决了,你付钱拿走指甲刀,东方仗助拿到了他需要的认定存在和感谢,你不能指望公众极端分化,尽管哪方面你都拿不到好处。

 

你还要去哪,露伴?连康一都知道敬称,可他对你的几个敬称都在要钱这方面。科尔凯郭尔所言准确无误:所有的小孩或多或少都有着错觉,他们以为自己是成年人。可他的现在的口头监护权虚到你几乎不需要去理会他,揣着灵感和战利品往外走的就是。可人际交往,你不能让自己同时犯下三四个错误,还要求你回答他,即便每一句都是不可躲避的废话,只有在需要的时候话语才是一把钢刀或者一盘镶满珠翠的巧克力饼干,但你不需要。

 

现在不需要,而每一秒过去的现在都足够你推断在将来也不会需要东方仗助嘴里说出来的任何话,就算他高中毕业,考上大学,与人保持距离也不会是自己教给他的。任何人嘴里的干瘪直接至少不会影响你到处跑,给自己每周放三天假,出门去,周四凌晨降落欧洲某处,或者英国,有人往手机里发消息,你的头一个念头其实是致电康一,看看是不是又是他把你给卖了。他们都是大学生,全世界大学生都是一个组织里出来的,串通一气。你看着短信:你现在在哪?我要去法国,要去意大利,希望你在高一年级搞破坏和骗我的钱现在还有富余。你下机场上出租车,对着电邮收件人连个备注都没给。你越是远离他,坏事反而越不会接近你,再没有休刊一个月这种事发生,房子也不会被烧,你丢掉了一千万——丢了就丢了,你损失的也只不过是钱。由此,你认定没有东方仗助的每一年都想必轻松自在。

 

新信息:我暑假要回家一趟,到时候可以去找你吗。他把自己的校历汇报的清清楚楚,或许下一次需要用到的时候就能直接套上去。

 

新信息:照顾好自己呀。你站在路牌边把手机放进内袋,拖着行李往酒店走,电车罢工,你得一步一步往前挪。还好游行队伍不是胡搅蛮缠,你的失落巴黎综合症——第二次来这时就治得大差不差,只是这次刚让人躺下,所有灯光就像接到命令般一并熄灭,各路应急设备透过窗户发出惨白色,酒店服务不会上来敲门,窗外有人拿反光条和荧光棒,你给门锁挂上衣架,窗户关严实。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一定。你在九个键钮上按,就当是对方回复你素材的补偿,你说自己在七八月份有空。这是一次简单且妥善的以物易物。不算交际,你没有违规本性。

你没有。

只是因为后遗症,所有到巴黎来的日本人总要谈一谈这个,让加宾和阿兰德龙不会走在路上让你堂而皇之的拍照,没有对你笑脸相迎的售货员。这里有小偷,有臭味,有黏在墙角和公共椅子腿下面的口香糖渣。游行。停电。警察们骑着马在夜晚维持秩序。

个人主义体现者,你也是,所以没什么大不了。你握住手里的一点点光,没什么大不了,可能因为没有倒过来时差,你产生了凌晨三点才会产生的快速情绪,对某些事情后悔,对某些事情怀念。

你的大天使被你握在手心里。他没有回复,你裹着毛毯,酒店有些年头,你学学聂赫留朵夫,在睡不着的时候猜壁纸里有没有臭虫。

发送信息:你知道什么叫洛希极限吗。

发送信息:宇宙万物间都有它们自个的社交距离,个人距离和亲密距离。

发送信息:洛希极限使得他们即便因为万有引力而无限靠近也要保持安全距离。

新信息:刚刚在赶作业,抱歉抱歉。

想象他脸上因为接受到信息,接受回应而高兴的表情,那颗老土的发型在学校里总归有改进了吧?

新信息:你最近又转向天文学了吗,真不愧是露伴老师。

 

记住,你们不是一类人。他一定会抿紧嘴唇,躺在汇集着高度雄二烯酮气味的房间里对着上面的几条短信绞尽脑汁,对于你的随性而为要表现的更加随性。你贪食着别人的表现。

发送信息:你当我是福尔摩斯吧,我对天文学不是很感兴趣。

 

然后接着毁灭幻想。拒绝,拒绝,拒绝期望。

 

大学生比高中时期只会增进那么一点点,他开始说希望还可以到你家去,他说在同学那里看到了你的新连载。

电还没有来。你的脑子一年一年地往后轮回转,再去一次卢浮宫,回去,告诉东方他要用一双鞋买断他和自己之间的所有关系,无论是什么价位的鞋。

他说,我每次回到家里去敲你的门,你总是不在。

他说,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你偷东西的时候吧。

他说,我能不能再去一次你家?

他说,虽然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毕业。

他说,不过我会努努力的。

当新信息提示音再一次响起时,你把手机压在枕头下,又藏到床尾去,蒙进被子里,声音让你心里跳得连接所有神经都跟着引起钝痛。潮汐降临,将你最尖锐的部分要抹去一点点,社会不就是银河系吗,每一颗星球都是每一个人,马斯洛需求定理,从最低端开始,从地核开始,安全需求就是液体层,社交需求就是外核。尊重需求。地幔。自我需求,定理磨损掉你的自尊,但过去的二十年依旧支撑着你不准被接着像团石灰一样被磨掉,你应该是比谁都要坚韧的,过去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

 

从现在开始后悔,你不应该和一个永远无法和自己一致的男孩说上四到五分钟的话来。而时间依旧往前进,夜晚将过,白昼已至,你在第二天早上起来穿好袜子才想起来看手机这回事。

 

和你预料中的差不多,东方仗助恐怕也明白,无论如何,那句我也想你落不到他身上,你不会撕碎他,他也长大了。

 

换句话说,青少年时期同一性在他十八岁之后诞生了新的发展任务。

 

但这个任务目标,他选错了人。

 

继续。

 

继续你的生活。

直到你和东方仗助没有任何关系,你的本能化。

镇子上依旧安静

你有不输于大卫林奇的底子。

记住,你们不是一类人。

你买的纤维板书柜是不同他人的落地三角形,金字塔,根据你的需求做从上倒下排列。首位是谁?2006年,欧洲发生特大停电的那回,你第一次有了和他国联系的共同性,但信用卡支撑不住你去看望这位灵魂上的新朋友。你的记忆现在只留下了金字塔底部的百分之二十,康一在杜王町做实习,他预备应聘SPW,作为房租,你教他德语并巩固意大利语,监督他对简历的备份——除去替身使者的部分,你把稿费一部分预支出来付床位费,不巧立名目的话他家的两位女性总有一天要敲门来,客客气气的管你叫岸边老师。

整个法国,德国,意大利都在停电。你住在广濑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自己的地产再要回去。过去乡下漫画家头刊出了名,跑到城市来,可才到第二刊都惨遭腰斩。灰溜溜的回去。

 

2006年,你损失的只不过是钱而已。

 

杜王町群山环绕,在你死去之前,任何人不会将这里变成哪处的附庸。你是无名中的无名英雄。保护了妖怪。又保护了人们。你只不过又回到了过去的日子,窝在一个小房间里,一刻不停的画。恨不得用透明胶带将手指粘起来,你的手只能进化成拿画笔的样子。康一上班的地方要远得多,总之他也不能经常联系东方了。

 

好消息:你们的关系终于淡到叫彼此姓氏也很平常的地步。镇子上的年轻一代周而复始,接过老辈的帽子,东方还是在警察的名牌上一动不动。你写过让东方仗助还钱的欠条,在思维枯竭的时候成了最终手段,但你不能把这段已经扯开的线再拉起来,他现在还在杜王町骑着外公的老自行车。七年了。

 

你患上了不敢出门的毛病,见到警察的后背就会紧张到要攥起一只手的毛病。你还是七年前的小偷心理。所有的细胞自那时开始代谢,现在的你应该是崭新的你。而不是当开门时发现站在门口的家伙比你搞出两头的时候下意识关门。可对方比高一年级那会儿还要壮实,单凭一只手掌就能阻止你关上门。他的眼睛,他的鼻梁。

 

你很少用到书架最顶层,自然而然以为自己记不住。可实际上,只要你能踮脚摸一摸上面散落的浮尘,所有的东西都会席卷于你。

 

他的嘴唇,他说康一跟我说了,我知道你在这。

 

露伴。他追上你的年龄,追上你的模样,他现在用不着管你叫老师。他和你隔着一道墙。

他说,我想了很长时间。和前些年到最后没有温度的电子像素不同,他要冲着你说出来。我现在有了正式工作。

 

警察都教会他什么了?不是米兰达条款,也没有盘问技巧,他们应该现在就叫东方仗助辞职,他和过去相比都多了些什么?

 

你靠着门把手,祈祷自己的腿部肌肉没有因为长时间坐姿而萎缩,但就是撑不了多久。你不能,你不能哭出来。他的手指甲边缘粗糙,几乎挨到你的脸颊上,迫使你紧张,进而发颤。

你后悔的不只是修补好的Gucci手袋。你后悔几年前在法国,停电之夜,你后悔指甲刀,后悔一开始的见面。

 

我好想你,露伴,警察说,他穿深蓝色哗叽外套,系着内侧带有迷你拉链的方便领带,他的左胸从到肩膀的连接处有挂到肩章上的绶穗,他推门的一只手上戴着白手套。

露伴。别再说了。你祈愿,就当我是从你面前跳下高楼自杀的福尔摩斯,别再过来寻找了。

长大了的男孩说,露伴

 

变成男人了的男孩,继承血统,如此优秀。

 

爱情基于真实故事改编,多半要以悲剧收场。

 

你即将被磨碎。你的地壳正在与对方的相互碰撞。他的手贴着你的脸颊,你枕在上面。再寻摸苦难中的幸运,至少广濑一家现在都不需要围观闹剧或者乱上加乱。你有充足的时间重新呼吸,再一次,潮汐拍打你的心脏迫使你震颤。

小说用语会说为什么还要找上门来。

你会直接告诉他,你在这毫无意义。即便你的头沉到抬不起来,和一个身高体重都远超于你的家伙实打实的较量,你有了新的体验,即便和被打了一顿一样糟糕。我说过的东西,你从来都没有记住过。

 

对于未达目标的事记忆犹新,人们将其称之为契可尼效应。

 

别再来找我。你说,用了别的方式掰开那只手,小小的少年运作时连看你都不会,他的脑子和你的脑子是同理,尽管这样的视角,对方能看见你的一只绿色眼睛里就像塞满了灰泥。

他就像又一次被你用七十公里的速度推出隧道。他大声的喊你。可你能抓住一切机会,在手指被推出门外的一瞬间逃跑。

 

契可尼效应还有一点,对于已有结果的事情容易忘怀。

 

广濑一家都不在这,否则光是眼前一幕都会要让她们从此对待你都要换一张脸。在木屑,在飞扬又快速回归本身的尘埃中,有人拥抱了你。

别忘了,东方仗助能修补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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